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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圳大學徐晉如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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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一則微博引起熱議,。內容是說上海社科院某領導說他們把曲阜師范大學,、聊城大學,、河北大學列入研究生招生黑名單,因為這幾個學校的學生從大一就開始準備考研,,除了會考試,,什么書也沒讀過。鄙人在讀本科時,,即多次聽老師們吐槽,,說曲阜師范大學等校的學生來北大投考研究生,普遍名列前茅,,結果把本校非常有學術天賦的學生都擠掉,,這些考研英雄們入學后卻因基礎太差,常令導師抓狂,。故北大有諺云:“北大是一流的本科生,,二流的碩士生,三流的博士生”,,又有“北大三害”之說,,即樓長、校衛(wèi)隊,、研究生,。工作后與學界同仁交流,大家都對這些把應試教育延續(xù)到考研階段的畢業(yè)生莫可奈何,。我曾云,,倘是我有出題的自由,我就出這樣的題目:請列舉你認為古代文學領域值得研究的五個問題,,并簡要論述它們何以值得研究,。這一道題就是古代文學專業(yè)卷的全部,保證能把只會考研卻不曾讀書沒有思考的應試天才拒之門外,。盡管學界對于考研階段的應試天才的厭惡可謂人同此心,,心同此理,,我也理解上海社科院的做法實是無奈而理性的選擇,我卻并不認可這種做法,。 我以為,,當前這種考研應試教育的苦果,是由嚴重滯后的研究生教育制度所造成,,如果上海社科院該領導或者其他有社會影響力的學術機構的領導,,能向教育部痛陳制度之弊,倒逼政策改變,,這才是真正長久之道,。: C5 Q+ o. a& R5 a2 L' 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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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國改革開放以后重新恢復的研究生培養(yǎng)制度,,是為培養(yǎng)學術人才而設計的,。八十年代初定了碩士為三年,其實是要把研究生當博士生培養(yǎng),。今天作為學界中堅力量的五零后學者,,很多都是八十年代初的碩士生。但是,,隨著研究生招生規(guī)模日益擴大,,這種制度也愈來愈顯現出其弊端。一方面,,社會需要比本科畢業(yè)生更專門的人才,,這使得研究生擴招勢在必行,另一方面,,擴招進來的研究生仍按學術型培養(yǎng),,畢業(yè)出去后卻與社會需求完全脫節(jié),造成極大的浪費,。這種浪費,,既是學術資源、社會資源的浪費,,也是學生青春的浪費,。學問本是二三素心人荒江野屋之事業(yè),社會上根本不需要有太多人從事學術,,而大多數讀研的學生,,他們的初心也并不是要從事學術,這樣就造成一個奇特的現象:一面是考研熱持續(xù)升溫,,一面是絕大多數學生覺得研究生教育對自己的能力和就業(yè)競爭力提升相當有限,。而在教師層面,又覺得這些本無心向學的研究生素質一蟹不如一蟹,。這種現象的形成,,只能歸咎于制度缺失,。+ B* n, O! A! c- g: z ?7 G; C2 J# W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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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認為,現有的研究生培養(yǎng)制度要作根本性改革,,要把為就業(yè)的實用型研究生和為學問的學術型研究生區(qū)別開來,,大力發(fā)展前者,而更大力地壓縮后者,。實用型研究生要向歐美學習,,它是一種畢業(yè)后教育,是學生在經過本科四年的通識學習后,,在某一方面深入專門學習的階段,,最多兩年,甚至一年即可獲相關證書,,進入社會,。而學術型研究生就是為培養(yǎng)學者服務,它是拿到博士學位的必由之路,,一種是拿到博士學位,,送你一個碩士學位,一種是完成碩士階段學習,,卻發(fā)現自己不是學術這塊料,,就申請參加碩士論文答辯,拿個碩士完事,。一定要讓學術資源用得其所,。做學問是世間最苦的職業(yè)之一,如果沒有對于學問發(fā)自內心的熱愛,,很難有真正的成就,,所以學術型研究生就要設計得讓功利之徒不感興趣,而能讓真正有志于此的學人脫穎而出�,,F在的情況卻是,,研究生擴招后不該從事學問的功利之徒蜂涌而至,學術資源被無限攤薄,,為迎合這些本無學術志趣的功利之徒,,學術標準也在不斷降低。而更可怕的是,,這些人中有很大一部分又順利進入博士階段,,畢業(yè)后走上學術崗位,做出的學問極其平庸,,拉低了整個國家的學術水準,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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+ J0 B1 @ _1 x, { 研究生招生制度與八十年代相比,也有極大的退步,。這種退步就表現在,,招錄過程愈來愈標準化,,導師對招錄過程愈來愈無從置喙。八十年代的研究生招生,,主要看專業(yè)能力,,政治只是在面試時提問,外語不妨通融,,連學歷問題都可以行權,,所以培養(yǎng)出來的研究生能成為今日學界之中堅。如王鐘陵教授當年投考唐圭璋的研究生,,只是初中學歷,,照樣錄取,曹旭教授本科畢業(yè),,直接讀博士,。可是到九十年代,,這種氣象每況愈下,。國學大師錢仲聯先生感慨:我想招的學生招不進來,!不想招的學生一考就進,。要考外語嘍,要考馬列嘍,!又過去十幾二十年,,退步更加嚴重:很多高校招研,是按一級學科出卷,。這就意味著,,你無論是考哪個專業(yè),你考的都是同一份試卷,。比如漢語言文學是一級學科,,下面分中國古代文學、漢語史,、外國文學等無數專業(yè),,無論你想考哪一個專業(yè),你的試卷都是一樣的,。這樣的結果就是平庸的會考試的學生喜躍龍門,,而在某一個專業(yè)上有天賦和熱情的學生卻被無情黜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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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認為,,實用型研究生不妨全國統(tǒng)考,,但學術型研究生只能采用自主招生的方式。學術型研究生就不應該考試,,而應采用申請加考察的方式,。要把自主招生權下放到導師,,而不是下放到學校。具體言之,,凡有志學術的青年,,向自己心儀的導師提交自己的論文、著作,,并與導師面談,,由導師決定是否招收。要知一個人水平怎樣,,只須談上半小時,,就完全清楚了。導師有自主權,,才能招上合格的學術人才,,只有這樣,中國的學術才會有希望,。要相信絕大多數的學者還是有良知的,,都愿意招收有學術天賦的學生而不是有關系的學生。更何況,,學者的所有利益,,其實都是建立在學術公信力的基礎之上,很少有學者敢拿自己的學術公信力開玩笑,。再不行,,還有論文答辯,如果學生實在不行,,可以不發(fā)給研究生學位,。不讓導師有選擇的權力,我們究竟害怕什么呢,?/ Y1 g3 G1 T& S# l! 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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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前國內很多985,、211高校,不滿于考研上線者素質之低下,,于是大力增加保送本校畢業(yè)生上研的比例,,這是治標不治本的辦法,也很難說得上公平,。尤其是很多不學無術的學干更容易被推研,,這令保送制從一開始就蒙上一層陰影。某年北大保研,,校團委要向中文系推薦二十三名研究生,,面試時錢理群教授氣得拂袖而去,后來被中文系的老師們頂住壓力,頂掉了大部分,。如果學術型研究生統(tǒng)一改為申請考察制,,導師擁有自主權,行政權力不再插手,,堅持數年,,中國學術必有一番新氣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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