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六角車 于 2012-6-14 08:08 編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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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鋼一杯酒喝了一半停住問：“你這話什么意思？”
: x8 m* z- A0 s( q2 S, s$ k" I 郎立欣憤然地說：“我已眼見幾個在機械加工上有一定水平的技術人員,，被莫名其妙地炒了魷魚,。輪到我又有什么奇怪的。要不人都說,，咱們公司寫字樓內(nèi)是武大郎開店,，高的進不來�,！�) n& W) w4 t9 k9 [ f/ [
于鋼已有些惱怒了,，氣哼哼地說：“豈有此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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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 E/ b1 a8 ?9 e2 X; o3 F 小會議室內(nèi),，十幾位公司主要部門負責人都已到齊,，廖方介紹道：“公司又招聘了一位管理人員。鑒于目前公司創(chuàng)建已一年有余,，但工作一直走不上正軌,，每天需要處理的問題很多，我一個人也忙不過來,，為此招聘于鋼為公司總經(jīng)理,，負責協(xié)調各部門工作。我不在時,，也可以行使董事長的權利,。簡單地說，他就是我的全權代表,。今天這個會主要議一議生產(chǎn)問題,，不論是投資還是設備，都已不少,，為什么就干不出產(chǎn)品來,？”
1 R( |' |7 e+ i" j$ e+ J. t5 m 眾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向一個人。于鋼順目光望去,，只見那人五十左右年紀,，中等身材,，方面大耳，亮亮的額頭,，給人一個智者的印象,。
+ k3 ~9 b# L0 d# o- ` 那人不急不忙地站起身，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發(fā)言稿,，清清嗓子開始發(fā)言,。
( d4 z4 L& S. S7 O9 x7 @: ^ 廖方輕聲對于剛說：“開發(fā)部經(jīng)理韓易升，公司唯一的高級工程師,，原是國家某研究所的副所長,。”$ }) H$ H( [+ J
“……經(jīng)過一年多的試生產(chǎn),，公司已初步具備大批量生產(chǎn)能力,。經(jīng)過科學的計算，明年計劃生產(chǎn)一百萬套,，總產(chǎn)值一點五億元人民幣,，具體的保證措施是……”$ D5 @2 _ g% P* Z3 m0 ]
于鋼看看表，已過了一個多小時,，與會者已有人瞇起了眼打瞌睡,。他看了眼廖方，廖方滿眼的迷茫,。又看了眼郎立欣,，朗立欣搖搖頭。等到念完,，于鋼說：“韓經(jīng)理的全年規(guī)劃很讓人振奮�,。 �* S8 u0 t6 ~7 z/ q% R9 f9 [& J
韓易升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,。( z8 x1 a M+ D' G9 `/ r: J
“具體執(zhí)行措施也很周密,，當然，我剛來,，對公司情況還不太熟悉,，想先提個問題向大家請教。公司全體員工干了一年多,，投資五百多萬,，卻沒出來產(chǎn)品，原因究竟在哪里,？”
l( |0 v! w6 I' _) L W0 k- h7 m 韓易升看了眼郎立欣說：“主要是技術問題,，主管技術的是郎部長，請郎部長介紹一下吧,�,！�7 P" @" B: c4 ^! D; t7 E0 z6 K# c" E
郎立欣有些緊張地說：“技術部早有分工,，機加車間的技術工作是鄧蕊工程師負責，請她先談談吧,！”
V' @5 S. F% e( ` 鄧蕊個頭不高,，花白的頭發(fā)在腦后挽了個髻，身材瘦弱,，但透過近視眼鏡的眼睛卻十分有神,，她不急不忙地說：“我來公司時間還不到一個月，對公司的生產(chǎn)情況了解得不太全面,，但據(jù)我所知,，機加車間現(xiàn)有設備，多是一些通用機床,，要達到韓經(jīng)理所提生產(chǎn)綱領的要求，就得組建流水式生產(chǎn)線,，這得需要一定數(shù)量的高效專用設備,。不論是訂設備還是建流水式生產(chǎn)線，都需要有具體的生產(chǎn)工藝才行,。據(jù)我所知,，公司到現(xiàn)在還沒有具體的零件機加工藝規(guī)程，因此暫時還無法建線,。也就是說產(chǎn)品還處在試制階段,，不具備進行大批量生產(chǎn)……”' B1 K( R4 L' V* i9 _& t
韓易升立即說：“沒工藝工人怎么干出活來了？”說著從包內(nèi)取出一分圖紙拍到鄧蕊面前問,，“這是什么,？”
' ?/ e Z j# y 鄧蕊臉一下紅到脖子根，剛要說什么,，于鋼抬手制止了她,，走過去拿起那張圖紙看了看說：“這是一份零件圖，也就是說,，是零件裝配時應具備的尺寸規(guī)格,。但如何在加工中保證這些尺寸，并達到圖紙上所提的技術要求,，就要有一個科學細致的加工步驟,，也就是說，根據(jù)剛才韓經(jīng)理所做的計劃剛領,，為達到這個綱領,，該使用什么樣的加工方式，定出每班的具體產(chǎn)量,，然后才能決定該選擇設備的類型,，型號,，數(shù)量，所需技術工人和各種管理人員的數(shù)量自然也就有了,。這一切一是靠專業(yè)人員的科學計算,，二是靠管理人員的實際經(jīng)驗來確定。就拿這張圖紙來說,，如果機加工人按圖紙上的尺寸加工合格后,，電鍍過后就很難和另一個零件組裝到一起……”
$ H1 W5 I9 j6 s, K3 C 韓易升立即說：”于總經(jīng)理，鍍層只有0.04,，根本就不影響裝配,。“/ a$ B$ }; }5 M9 P5 L
于鋼停頓了一下,，看了眼面露得意之色的韓易升,，剛想說什么，鄧蕊接話說：”是的,，就單面來說是有點微不足道,。可兩個螺紋連接,，共有四個接觸面,，再加上螺紋越長積累誤差越大，恐怕就很難擰到底了,。據(jù)我所知,，加工這種需要電鍍的零件，一般都得選用間隙螺紋尺寸,！得設計專門的螺紋量具,。”7 ~: `" T) i% N) ^5 d) }9 F5 ]6 m h
廖方不滿地看了眼韓易升說：“難怪產(chǎn)品試裝,，不是裝不到一塊,，就是達不到技術要求，沒想到還有這么多學問,�,！�
0 ]3 _ `" O/ _# l 這本是個見面會，于鋼沒想到廖方會把生產(chǎn)的問題擺了出來,，就會上的三言兩語,，他已發(fā)現(xiàn)，公司內(nèi)的技術人員的觀點還存在著很大的分歧,。這些都不是一半天能理得清的,，就低聲對廖方說：“韓經(jīng)理的計劃可行不可行，先不忙討論,。我剛來公司,，對公司的一切都還不熟悉,，乘各部門單位領導都在，還是先談一下各部門現(xiàn)存的問題,，及解決的辦法,，好讓我心中有點底�,！�3 t; K2 D7 r9 \+ h0 C
韓易升說：“于總經(jīng)理言之有理,，我看咱們不如進到現(xiàn)場去辦公，免得在這里無的放矢,�,！�
# ~5 h% _8 x; y- N4 h 廖方想了想說：“也好，先去哪里,？”+ Q3 P' W0 ]! K! Y; t$ H( ~8 x
韓易升立即說：“既然認為機加車間的問題最多,，就先去那里吧�,！�' R& b2 a2 r* e0 g5 Q
一行人跟在廖方和于鋼后面,，走進了機加車間。車間內(nèi)桌椅板凳擺得很亂,，地上煙頭、切屑,、方便面袋隨處可見,。于鋼皺了下眉頭，董事長帶著全公司的領導進車間,，車間主任竟沒來迎接,，也太有點目中無人了吧，他喊住一名工人說：“通知你們主任來,！”0 e0 V/ h' C. C& E
“那工人扭頭看了于鋼一眼問：“我怎么不認得你�,。俊�
8 J2 D7 }) ~8 Q& u' Z1 z- ]+ K 韓易升輕聲說：“是新來的總經(jīng)理,�,！�
& E9 K0 i: w4 g0 i. @5 u 董主任在車間辦公室和統(tǒng)計工聊得正熱火，用不耐煩的口氣對喊他的工人說：“知道了,，我馬上就去,。”直到吸完手中的煙,，才趿拉著鞋,，光著膀子披件襯衣，一步三晃地走出辦公室,，對于鋼斜眼一掃,，對韓易升點頭笑笑,。0 M' ~- o P% r+ O) A
一個工人過來喊鄧蕊，說是要試她設計的夾具,，請她去指導,。
0 R) o1 W: k0 J/ N" p 聽說那夾具一次可以加工十件活，廖方也好奇的跟著過去了,。
8 l) {6 C5 G/ A- a# P- L 董主任以為韓易升找他有事,，就越過于鋼走過去。
% q$ R; {6 C1 B7 s 韓易升向于鋼努努嘴,，使了個眼色,。董主任會意，斜眼看著于鋼問：“是你喊我,？”- D9 h6 v! E% p$ j
韓易升這才過來為兩人互相介紹著說：“這位是機加車間的董主任,；這位是公司新來的于總經(jīng)理�,！�+ H$ r8 v# k8 _% S
董主任用不屑的口氣說：“見的多了,，年初就來了總經(jīng)理，聽說還是個大學教授,。董事長車接車送,，像爺老子樣的孝敬。想不到竟是銀樣蠟槍頭,，中看不中用,，沒干兩個月就捲鋪蓋卷滾蛋了！”" L* _! C" b0 M/ l; E' W
于鋼打量了這位出言不遜的董主任,。節(jié)氣已是冬季,，南國雖不太冷，但人們?nèi)缘么┘廾乐惖暮裥┮卵�,。董主任卻只披了件襯衣,，露出肌肉發(fā)達的胸臂肌肉，可能練過幾天功夫,。不過從言談舉止看更像個街痞,，竟然還是一個關鍵車間的主任！就冷冷地對他說：“這里是車間,，不是垃圾站,，馬上派人打掃衛(wèi)生！”
1 O2 P0 U# @+ X5 `1 F. G; _ 聽到一聲驚叫后,，看到一名工人倒在地上,，于鋼急忙跑過去。倒地的工人已坐起來，左手捂著右臂,，疼得直咧嘴,。8 K6 q9 n& B1 w7 b
韓易升看了眼打歪的夾具，氣呼呼地說：“我早就說這夾具不能用,，鄧蕊非要堅持試,，這不弄出事了。要是傷了董事長,，,，那公司損失可就大了！”7 d4 |* ` \8 M+ D) N7 c. u
于鋼看了眼已有些惱怒的廖方,，從地上檢起打飛的活看了看,，走到那個工人面前，把他的胳膊抬起來活動了幾下說：“沒傷筋骨,，休息幾天就好了,，你干過銑床嗎？”. M1 a# B& f( a' \! }
“冇啊,�,！�, o* \% J6 ~- h! Y0 A
廖方說：“肥仔，說國語,�,！�% o/ l |5 a1 E: d1 X
小伙呲牙笑笑說：“今天是頭一回！”, v# n' O* b# ^9 \& U
于鋼向跟過來的董主任問：“為什么不派有經(jīng)驗的銑工干,？”
& F9 p- R5 k$ {" M, j# a( J- V “什么有經(jīng)驗的銑工喲,？你當這是國營工廠啊，來人就得頂崗干活,！設計的什么夾具喲，還沒干活就傷人,，關我生產(chǎn)工人的屁事,！”董主任嗓門很大，工人們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,。
- j1 d$ C: J- Q4 i8 Y' c5 K 于鋼掃視了一眼人群問：“誰是銑工,？”
3 d& f6 E7 W* L5 E6 M/ |/ Q H y# V “我，八級銑工孟劍鋒,！”孟劍鋒身高體壯,，六十多歲的人，說起話來底氣仍很足,。
# S0 e- E; p* u0 @* w$ w/ N 看了眼半截鐵塔般的老工人,，于鋼把打掉的活遞到他手中說：“你分析一下是什么問題？”5 z/ \3 `: j2 `
孟劍鋒接過活看了一眼說：“操作不當，快速進刀把活打飛了,！””
/ o! G6 K, Q. ` n. N) Q “那好,，你上床子干干看�,！�
2 Q- V% ?1 [* i; \. _8 j 董主任忙說：“先不能動機床,，等機修檢查后分析事故原因，要是操作者責任,，按公司有關規(guī)定,，肥仔就得被炒魷魚！”9 V4 v" i7 n; p3 [* v
廖方氣惱地擺擺手說：“算啦算啦,，真煩人,！”/ Q' H3 [. _: b4 l7 T3 e% t1 z3 g
回到寫字間，廖方對于鋼說：“這個董主任真沒法說,，我關照過他,，工作安排上對肥仔多照顧點，想不到他竟會如此照顧,！”7 `8 j) d$ l$ l" [
“這小伙長得白胖富態(tài),，說話不卑不亢的不像普通打工仔�,！�% l2 D" E) i: n3 C3 {2 I
“一般人認為,，三資企業(yè)管理比較容易些。其實,，國營企業(yè)的一些弊病這也照樣存在,。就說這個肥仔，你知他是誰,？就是與咱們一墻之隔的村長的兒子,。這個公司的地皮就是那個村的。如今特區(qū)寸土寸金,，一平米炒到幾千多元,，買得起嗎？經(jīng)過協(xié)商,，地皮折價入股,，附加條件是解決十個用工名額。這些人個個都有來路,，即使出了問題,，只要不犯法，都得慎重處理,，更何況肥仔,�,！�
0 f) Z. [* a: z! D: G “一進機加車間的門就給人一個亂糟糟的感覺，我看董主任不像當主任的料,，倒像個看家護院的打手,。”
7 Y: L% Z7 L9 @. ^2 X& d, q% o “這我也看出來了,�,！�
" ? R: {3 U/ W ^! w( k “不會是又有什么來頭吧？”4 q: c* D% _9 v" i6 R6 H
“你說對了,，公司剛開始籌建時,，人才奇缺，好不容易才碰到了個韓易升,。通過他的關系,，和他原單位勞動服務公司取得聯(lián)系，一下子得到了三十多名下崗工人和技術人員,，才把這個公司撐起來,。雖然一年多沒出產(chǎn)品，究竟是什么原因一時還沒定論,。當年我辦電器元件廠,，全套生產(chǎn)線引進，也折騰了半年多才出產(chǎn)品�,，F(xiàn)在啥都要自己搞,，可能要難些。更何況和人家勞動服務公司訂有三年合同,，沒正當理由辭退人是要賠償?shù)�,。�?font class="jammer">$ N, [# B4 _" }7 z" i0 f5 R/ K
于鋼沉思了一會說：“這問題的確不好辦,，但長此下去,，這個公司終會因資金枯竭而倒閉�,！�
) u: g* o- L3 l1 o “這次之所以請你來,，就是想盡快扭轉這種局面，你終究是在正規(guī)工廠干過的,。”2 ]6 U5 L: j% D
“我覺得,，對各級管理人員要擇才任勢,，各級領導互相制約，這樣才能制人而不受制于人,�,！�" K! ~2 s6 y; o3 A
“想不到你的孫子兵法已學到實用水平了，那下一步該怎么辦？”
5 k7 y. d' K7 X( i “下邊,，先整頓機加車間,，建立起良好的生產(chǎn)次序；上面,，要整頓技術管理部門,，合理分工，明確責任,，找出生產(chǎn)中存在的問題,，制定出解決辦法�,！�9 D- S% P) v O% Y
廖方對一直坐在一邊的吉蓉說：“阿蓉,，按于鋼的意思擬一份文件，讓卓華盡快地打印出來,�,！� l8 U' p6 X8 b4 X" e5 j7 @
吉蓉遞上一份記錄說：“你倆談話內(nèi)容已初步整理好了，看還有什么需要補充的,？”
, k2 b" @8 \6 z. ^8 X 廖方看了一遍遞給于鋼,。5 ~* ] [$ ]+ h$ B" f4 \
于鋼看完驚嘆道：“啊，今天我才第一次見識到特區(qū)工作效率,！”, k5 `0 {9 `) L( `
2 ]1 T- [8 b* M) @ 夕陽西下,，晚霞如火，河風習習,，空氣清新,。下班沒事可干，于鋼靜中思動,，想到附近農(nóng)村走走,，以了解一些南國的風土人情，也想乘便看看肥仔的傷,。他對躺在床上看書的卓華說：“小卓,，不出去玩玩？”' h: S+ I5 j# a n9 H
卓華移開書說：“巴掌大一塊地方,，天天轉,，都膩了�,！�
' v5 W2 I2 s8 s: }6 j 郎立欣說：“于總剛來,，人生地不熟的，反正閑著也沒事,，一塊出去散散心也好,�,！�) G. F/ k3 U& P
卓華坐起來說：“朗部長，你送來的工作計劃我已打印好了,，看來于總還是很器重你的,，能不能向于總建議一下，買臺彩電,，要是能修個籃球場更好,，下班沒事干也好娛樂娛樂�,！�
) n3 z* O- o$ { 郎立欣也附和地說：“于總,，這可是個好主意。你看那些年輕人,，下班不是打麻將賭錢,，就是去吃雞（妓）。長久下去,，對公司聲譽也不好,。”# u% i9 X$ E7 \# b9 B, y y J, F/ ]8 w5 @* ]
于鋼想了想說：“有機會我向廖方說一下,，今天你們先陪我串個門怎么樣,？”
3 f% \, i/ q( |" p, {* z: k 卓華驚奇地說：“你有親戚在這？”
: O. }$ @! H# d7 n “沒有,，是去肥仔家,，他的胳膊傷不知咋樣了？”
* X- I; L" L3 g$ j' _ 郎立欣贊道：“外出打工,，人情淡似水,。想不到你還把一個小打工仔的傷放在心上，好,，老夫陪你走一趟,！”/ \7 s8 ?* k6 [
三人走出門，水鄉(xiāng)無直路,，小河水溝,，縱橫交錯；芭蕉葉翠綠可愛,；水面上飛燕啾啾,；水塘中魚兒不時躍出水面；渾身金點的水蛇,，昂著頭在水面上無聲地游弋,，儼然一副守衛(wèi)者的姿態(tài)。順小徑走上河堤,，看輪船微翹著頭,，緩緩行駛；而快艇則如飛矢般將水面犁出一道深溝,。一輪紅日,，赤銅盤似的在西邊天際無聲滑落。于鋼望著落日,，眼前又浮現(xiàn)出那次與何維茜山坡看落日的情景,，暗嘆道，真是人事全非了,！
; f+ i, e0 i9 X3 p1 o4 h: ^6 H 郎立欣和卓華也站在那里看行船,，聽汽笛長鳴，見于鋼神色沮喪,，朗立欣嘆口氣說：“舉頭望明月,，低頭思故鄉(xiāng)。好出門不如賴在家,！”
, Q; r0 ]( m, A! J0 t 于鋼見朗立欣神情郁悶,，就問：“你這么大年紀，又有退休金,，不在家安度晚年,，跑出來過這種孤獨的打工生活是為了什么？”1 H* x- e/ q( \- @9 J$ V9 k
郎立欣長嘆口氣說：“我們這一代人,，唉,，怎么說呢？四十來歲才又有了家,，兒子現(xiàn)在正上大學,，每年花銷得一兩萬。又加上住房改革,，一套房又是十幾二十萬,。我這輩子掙的工資不吃不喝也不夠喲！”' o. U% T& @* X( x! u0 b
三個人默默走了一會,，快到村口有一小商店,，于鋼問兩個人：“頭回登門看傷員，總不能空手,，這送禮都有什么講究,？”
" P4 K4 `' [ `% i4 u 剛才兩個人的話題即沉重又遙遠，卓華不感興趣地跟在后面,，聽到這話來了興趣,，熱情地說：“珠江三角洲的土著居民比別處的人更信神，其虔誠與普遍真不多見,。不信你仔細看,，不論是大街小巷,，門堂店鋪，小船貨輪,，門前艙側都貼有‘土地財神牌位,；四海龍王牌位’等吉符。符邊還有插香燭的地方,，不管陰晴雨霧,，只要有人在家，縷縷青煙就會裊裊升起,。天色黑下來時,，點點燭光在微風中搖曳，真有幾分神秘勁,。有好些村子,，會在空曠處建一小祠，門楣上楷書正寫‘西安社’三個字,�,！�
) `$ J! E& Z6 ^& s: d( Y! ^0 z7 o; M于鋼說：“那一定是陜西人住的村莊了�,！�
% s) L% n4 v3 F5 W05 郎立欣笑著說：“西者,，息也。這你們就不太清楚了,，國家廢止了第二次漢字簡化方案,，其原因這就是一例，不問字義,，音同就行,。所以常見到一些變了形的簡化字，連神祠也用這樣的字,，神來了要是認不清怕還不敢進呢,！” 卓華輕聲說：“朗部長，快進村了,，你還是當心點,。本地人可敬重西安社了，別看那小祠只有幾平米,，可是一村人的精神寄托所在,。誰敢對其不恭，不論是本村人還是外來人,，都將受到嚴厲懲罰,。所以在西安社門前還是少指手劃腳的議論才好！” 于鋼說：“小卓，商店到了,，還是說說該買點什么東西吧,？” 卓華說：“邊散步邊聊嘛，現(xiàn)在人家還沒吃晚飯,，這種時候進門是不方便的,。至于禮物嘛，當然也有講究,。這的人信神可以說表里如一。一進屋門,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‘天地君親之牌位’,，當然，尊敬祖先是咱們中國人的美德,。所以人們就希望死去的先人能成神,，即使不能成神，能服侍神也好,。于是牌位上方就擺有諸如關公,、福祿壽三星及手舉大元寶的大肚彌勒佛，趙公元帥等神像,，觀音菩薩也供奉的比較普遍,。” 郎利欣接話說：“神象中我最喜歡的就是觀音像,。不但相貌和藹可親,，神態(tài)也端莊大方，一臉普渡眾生的超脫神態(tài),。選料做工也極講究,。那潔白如玉的瓷像，或坐或立,，或笑或默,，都給人以美與尊嚴感�,！� 于鋼逗趣地說：“說來說去,，怎么沒聽到敬萬佛之主的如來和萬神之主的玉皇大帝呢？” 卓華撓撓后腦勺說：“這倒沒想到過,！” 郎立欣幽默地說：“也許,，這兩位尊神太大了，大事還管不過來,，那有功夫管小民之事,！村里的人有事找村長，誰一下子就找到中央領導,？我看時間差不多了,，咱們還是去商店看看賣點啥好吧,。” 卓華脫口而出地說：“當然得買沙田柚,！” 于鋼想到柚子皮厚肉少,，味道也不怎么好吃，就說：“買點蘋果點心不是更好嗎,？” “這你就不懂了,，這每家的神像前不但香火不斷，還要供果常鮮,，常用的供果就是柚子,。” “總該有點緣故吧,？” “我也問過,，但沒人能說得清。不過這種水果個大,，皮薄,，味鮮，又耐放,，很對我們廣東人的口味,。吃上一口甘甜難忘，更何況神,。因此,，初次登門，不論是作客還是辦事,，只要送此物主人就特別高興,。因為其它禮物只不過是客之常禮，而沙田柚既表示對主人的尊敬,，又包含著對主人先人的仰慕,。” 于鋼說：“那好,，就買沙田柚,！” 村中街道狹窄，不時有摩托車駛過,，三人只好靠墻避讓,。一群小孩叫著跑過來，卓華攔住一個問：“村長家在哪,？”小孩往前一指說：“門上有霸王花的就是,！” 于鋼對卓華說：“看過一部電視劇叫霸王花，那是香港女警察，想不到還真有霸王花,！” 郎立欣說：“其實那不過是仙人掌科的一種,，只是在南方長得比內(nèi)地茂盛而已，這不到了,�,！� 門院雖然仍有濃厚的鄉(xiāng)土氣息，但門卻開得很高大,，一般的汽車都能開進去,。與鄰近宅院不同的是圍墻上、門框上都爬滿了霸王花,，特別是花下那些帶刺的莖干,，橫伸豎延，使人望而生畏,。但花卻開得特別艷麗，且香氣襲人,�,！� 于鋼鼻子湊向前聞香味，不小心臉被刺了一下,，急退回來說：“真是名副其實的霸王花,！” 大門沒關，出于禮貌,，郎立欣按了一下門鈴,，院內(nèi)傳來腳步聲，肥仔見是三人,，高興地引進家中,。 進了客廳，于鋼見正面果然擺滿了祖先牌位,，牌位全是木質紅漆黑字,，稍上正中是手托青龍偃月刀的關公彩塑像，供桌上擺著應時的瓜果點心,，一只青銅香爐,，青煙裊裊，靜穆莊重,。屋兩邊是沙發(fā)茶幾,，客廳顯得寬敞明亮。 肥仔向父親介紹了三人后,，接過卓華遞過來的沙田柚,，莊重地放到供桌上。 何村長滿面笑容地讓座，吩咐肥仔泡茶,。他有四十來歲,，面色紅潤，精神很好,，在他的印象中,，兒子只不過是個小打工仔，受點小傷沒什么大驚小怪的,，想不到公司領導竟登門探望,，覺得很有面子。 于鋼見何村長的樓房比周圍的高大,，外表裝潢也很華麗,，院子也很寬敞，原想室內(nèi)擺設也會很有特色的,，想不到竟是空空如野一般,，不由暗嘆，名副其實的外強中干,！ 幾個人談來談去談到房間的裝飾,，何村長見于鋼兩眼在屋內(nèi)緩緩的掃視就說：“于師傅一定是在想，這屋內(nèi)為什么不擺些工藝美術品,，或書架什么的,？不瞞你說，我和兒子都只有小學文化程度,，錢倒是掙了一些,。家庭生活不只是達到了小康，怕已達到現(xiàn)代化了,。你絕想不到,，一個農(nóng)民出門也有私家小汽車坐了！” 肥仔笑著說：“爸,，咱家那是客貨車,。” “管它叫什么,，反正自己有汽車了,。不過話說回來，如今有個怪感覺,，什么都有了,，反倒覺得什么都沒有了，比原來過窮日子時的心情還空些,！” 卓華逗笑地說：“你是窮得只剩下錢了,！” 何村長愣了一下,，爽快地笑著說：“這位小師傅說得好，只有錢并不算富,。就象這幢小樓一樣,，別看外表富麗堂皇，可里邊除了家用電器席夢思就沒別的了,。我一進這個家就覺得少點什么,，你們看少點什么？” 于鋼見何村長不像那些錢多得不知天有多大的人,，就說：“物質的東西多了,，精神的東西也得跟上才行�,！� 何村長想了想說：“于師傅說得有道理,！” 肥仔不滿地糾正說：“爸，是于總經(jīng)理,！”” 何村長莊重地說：“還是叫師傅好,！你呀，挨了一下子還沒悟出道理來,，要是有個正兒八經(jīng)的師傅教你,，管保出不了這事！我說到那了,？對，這精神的東西我也知道,。這屋內(nèi)墻上掛幾幅字畫,，再擺上幾個書架，弄點古董什么的,，自然就充實多了,。一開始買那些許仙白娘子之類的民俗畫，貼到墻上一看,，咋也不如住土房時那么好看,，花一千多元買了幅名人畫軸，往墻上一掛,，嗬,，還真氣派！村里來觀看的人真不少,。聽著人們的贊賞,，真像吃了燈芯草似的飄起來了。有幾個年輕人過來問我那是什么畫,？畫的又是什么,？一下子把我給問愣住了,。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名堂來�,？粗藗兠曰蟮哪抗�,，我突然明白，精神的東西認知識不認錢,！為了少丟丑,，我把畫收了，原來想買書架古董工藝品的心也涼了,。我小的時候,，除了小人書別的書很少看，更別說欣賞工藝美術品了,。要不這回就下狠心,，舍了一塊地，給吉縣長辦工廠,，掙了錢第一件事就是在村里辦一所中學,，把下一代人的文化水平提高起來，免得有了新房連擺什么都發(fā)愁,！” 郎立欣贊道：“遠見卓識,，我看肥仔年齡不太大，為什么不讓他上學,？” “別看他人長得富態(tài),，中學招生可不管長相。我們一個鄉(xiāng)才一所高級中學,，招生名額有限,，考高中比考大學還難！又沒人輔導,，沒考上,。如今都十七歲了，只好打工掙錢,。地誤人一季,，學誤了就是一世啊,！我的孫子一定要讓他上大學,！” 郎立欣見時間已不早，用胳膊肘輕輕碰碰于鋼,，三個人就起身告辭了,。 三人走在河堤上,，河風吹過,，涼涼的，找一片沙灘坐下后，郎立欣長嘆一聲說：“特區(qū)的人這些年一個個都富起來了,，你們說憑什么,？技術人員,，高級技工,，幾乎都是外地的。有時我也弄不明白,，難道工程師大學生的智商還不如只有小學文化的鄉(xiāng)巴佬,？” 卓華有幾分得意地說：“中國人都不笨，窮富自然也不是命,，而是機遇,！同是這塊土地，原來的貧窮程度比內(nèi)地農(nóng)村有過之而無不及,。改革開放,，國家政策向特區(qū)傾斜。我們才能放開手腳大干致富了,�,！� 于鋼突然問：“你也是廣東人，家中也該很富了,？” 卓華像被噎住似的悶了一會,，撿起一塊石頭扔進河里說：“不知是誰劃的，怎么就沒把我們家鄉(xiāng)劃進特區(qū),！” 于鋼安慰地說：“你不已在特區(qū)了嗎,。等兩年找個本地姑娘，在這里安營扎寨,，說不定又冒出個百萬富翁來,！” 卓華用試探的口氣說：“你和廖董事長關系那么好，為什么不把老婆帶來,？不打工玩幾天也好嘛,�,！� 于鋼感到心中一陣刺痛,，神情悶悶地說：“老婆？我還是光桿司令呢,！” “你真的沒結婚,？” 郎立欣用手勢制止住還想說什么的卓華說：“人人都有本難念的經(jīng)，人生就是這樣,，有所失就有所得,！” 暮色中，一個小巧的身影立在河提上,，默默地看著三人,，于鋼悄聲問,；“你們發(fā)現(xiàn)沒有，咱們從村長家一出來這姑娘就在后邊跟著,，一定有原因吧,？” 郎立新仔細看了看說：“是阿仙，這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,！” 于鋼疑惑地看著郎立欣,，見他沖卓華點點頭，立即明白了,，就說：“喊過來,，讓我認識認識�,！� “阿仙,，過來沙灘上坐，堤上風很涼,！” 聽到郎立欣的喊聲,，阿仙一溜小跑的奔過來說：“從這路過，見你們在這玩得很開心,，就不想打擾你們,。” 阿仙個頭不高,，一身牛仔衣褲,，圓臉上一對眸子很亮，她忸怩了幾下,，最終還是坐到卓華身邊,。 郎立欣起身說：“煙吸完了，我得去買包煙,。小于,，你不去喝點什么？” 兩人在河堤上慢慢走著,，郎立欣嘆口氣說：“阿仙對卓華早有意,，卓華卻嫌她是鄉(xiāng)下人�,！� “那卓華想找個什么條件的,？” “說了你別見笑，她看上吉蓉了,！” “這也無所厚非,。” “咳,，你想過沒有,，那是縣長的千斤先不說,，人家也是股東，半個老板,！打工仔看上老板娘,，那能般配嗎？吉蓉我接觸的雖不多,，但他那孤傲勁可任人皆知,。不說別的，進一次高檔卡拉ＯＫ廳,，卓華一月工錢就不夠,，更不要說別的，他拍拖得起嗎,？” “什么拍拖,？” “本地話，就是談戀愛,！” 想到兩人哪頓早茶,，吉蓉付款一百多元，那大概還是打了大折扣的價,，于鋼長嘆口氣,。 郎立欣走累了，看了眼宿舍樓的燈光說：“還是回去沖個澡,，上樓頂涼臺看風景吧,。” 送走三人,，何村長問兒子：“都快一年了,，你都學了些什么技術？咱們的村辦工廠可就等你們回來頂大梁呢,�,！� “爸，咱們有錢,，搞搞管理就行了,，干活還是雇外地人吧�,！� “屁話,！那外地師傅說來就來說走就走,，根本靠不住,。再說外地經(jīng)濟很快也會發(fā)展上去，工資差別一縮小,，誰還離妻別子的往這跑,？還是培養(yǎng)自己的技術人才牢靠,。咱們文化水平低，工程師是培養(yǎng)不出來了,，技術工人我看三兩年準能行,。你好歹也學了一年多，怎么還會打飛活,？” 肥仔嘆口氣說：“你不知那車間的情況,，董主任帶來的那一幫人特別保守，技術活都是他們干,。別說上機床干活,，就是磨刀都用身子擋著不讓看�,！� 何村長沉默了一會說：“師傅引進們,，修行在個人，沒師傅怎么進門,？不是還有些零散打工的師傅嗎,，有沒有技術好的？” “有,，孟師傅,，可他不一定能待長�,！� “為什么,？” “董主任老擠兌他，給的工錢也低,。他說過,，再看兩個月，公司要還是這個樣子就走人,�,！� 何村長有些氣憤地說：“不行得去找吉縣長，開個董事會,，向廖董事長提出質疑,，問他什么時候能干出產(chǎn)品，不行就走馬換將,。至于孟師傅,，我看這樣，拜師講究心誠,，我寫張請?zhí)�,，選個黃道吉日請他來咱家吃飯，我準備好禮品香燭，正兒八經(jīng)地叩頭拜師,�,！� 肥仔膽怯地說：“孟師傅脾氣很倔的，有次董主任請他喝早茶,，他連理都沒理,。” “我不是董主任,！時候不早了,，飯店該關門了，去換你媽回來休息,�,！� 6 t1 }% a" O3 O! S' 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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樓主: 六角車
樓主
發(fā)表于 2012-6-13 19:20:02
發(fā)表于 2012-6-14 09:19:07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