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上半年,,我(吳曉波)印象最深刻的經歷是這樣的:年初,我去瑞士蘇黎世旅游,,那是全球公認的居住環(huán)境最好,,也是物價最為昂貴的城市。在蘇黎世的中心商業(yè)街上,,我被櫥窗里的一只壓力鍋吸引,。它呈醒目的深藍色,是德國雙立人品牌,,而讓我停住的原因則是它的標價:290歐元,。一只壓力鍋竟可賣到如此高價,讓我不由驚嘆,。誰料,,同行的一位企業(yè)家朋友告訴我,這只鍋在國內中心城市的售價是3200元人民幣,,他太太日前剛好看中一只,。為了求證,我用手機把這只鍋拍了下來,。
湊巧的是,,回到國內的幾天后,我在一次座談會上碰到一家民營壓力鍋企業(yè)的董事長,。這家企業(yè)位于東南沿海的一個小縣城,,20年前還是一間很不起眼的街道小廠,替沈陽的雙喜牌壓力鍋做貼牌生產,。近十多年,,這家企業(yè)自立品牌,赫然已成國內行業(yè)冠軍,,其產量在全球也排第四,。我把手機中的照片給那位董事長看,,問道,你的工廠能否生產出這樣的高價產品,?他回答說,,質量和功能應該可以接近,可是價格卻怎么也定不到那么高,,最多不過千元,。
接著,他突然告訴我,,現(xiàn)在,,他最大的興趣已經從做壓力鍋轉到資本經營了,前年,,他把企業(yè)的大部分股份出售給法國的一個家電集團,,得了二十多億元。他計劃在家鄉(xiāng)投資一個島,,開發(fā)房地產和碼頭,,政府對他非常支持,其盈利前景大大好過生產壓力鍋,。
我聽到這里,,百感交集。我對在座的一位老資格經濟學家說,,看來中國人10年之內再也做不出一口好鍋了,。
此后很長一段時間,我被這只壓力鍋的故事所纏繞,。腦海之中,,20年前那個簡陋的街道小工廠與蘇黎世大道上的櫥窗交疊出現(xiàn),讓人莫名惆悵,。20年,,一代人,好不容易做到全球第四,,一朝出售,,中國人什么時候才能重新回到那個位置?
更讓人擔憂的問題是:在如今的中國商界,,不愿意“再埋頭做壓力鍋”的中國商人到底有多少,?
近年來,專心實業(yè)似乎已經是一件十分“落伍”的事情了,。當年曾被視為偶像的松下幸之助,、杰克•韋爾奇等實業(yè)家不再時髦,人們更津津樂道的是巴菲特,、索羅斯和李嘉誠,�,!坝缅X生錢”顯然比實業(yè)來得輕松愉快。我近期常碰到一些仍在實業(yè)界打拼的商人,,他們紛紛萌生退意,,向往做一個投資家,不愿意再干實業(yè),。這些景象似乎在顯示,,當今是自1990年以來民營企業(yè)家士氣最低迷的時期。
究其原因,,簡略而言大抵有三:其一,,資本市場,包括股權投資和經營房地產等的回報大大高于工業(yè)經營,。其二,傳媒過分渲染投資神話,,打開報紙網站,,隨處可見哪位投資家看中一家小公司,僅僅幾年就得數(shù)十倍,、成百倍回報的“神話”,。實業(yè)之心,不禁蕩漾,。其三,,實業(yè)投資的宏觀環(huán)境未得改善,極大打擊了民營企業(yè)家的信心,。
這種低迷的景象與中國經濟的實際需要產生了極大落差,。自全球金融危機以來,中國制造被迫向內需化轉型,,而國內消費市場確乎也出現(xiàn)了旺盛之勢,。同時,中國的產業(yè)經濟面臨升級轉型,,正需要中國商人群體全力以赴,,加大投入。而正當其時,,卻出現(xiàn)了投機之風,,不由讓人生出無限的擔憂。
在未來相當長的時間里,,中國經濟要在全球競爭中有所作為,,必須依賴實業(yè)經濟的勃興。當實業(yè)家都一一被“逼”成了投資家,,當實業(yè)之心一一冷卻,,那么,,可持續(xù)發(fā)展及產業(yè)結構調整又將從何說起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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